前几天还在跟朋友说,2018年过去一半了,还没听到一张让人惊喜的华语音乐专辑,话音未落,莫西子诗新专辑《月光白得很》就在各个音乐平台露面了。赶紧在深夜里听完,好像被施以魔法,肉体定住,魂灵在月下御风而行,回到遥远故乡的黑暗山岭、田亩、老房、荒冢、森林、溪谷穿梭了一番。
四年前的第一张专辑《原野》,凝聚的是原始,混沌,神秘的气息,带着世界音乐的框架,更多的是原生态的器乐与人声呈现。新专辑《月光白得很》不太一样,带着前卫音乐的工业质感,冷冽,空旷,似乎裹挟寒气,冷不丁就能让你深陷其中。
莫西子诗的音乐,带着浓郁的故乡烙印,却不“因土就土”,有民谣底色,但只能算“泛民谣”,形式上非常新颖,带着敏锐的现代性、文学性,风格上融合了实验、摇滚,以及从键盘流泻出来的电子乐。这种美学追求在《月光白得很》专辑体现得尤为厚重。
像《关于彝族火把节和天地演变史的一些词语》这样有着后现代色彩的歌曲标题,表明莫西子诗一点不土,相反走在了很多人前面,歌曲就像一篇民俗论文的切入口,抑或像一首现代诗的意象摘录,你可以展开想象力,去填补那些暧昧的语焉不详的地方。
这张专辑像是一次语词的集合,同名主题歌《月光白得很》是著名女诗人王小妮在新世纪的代表作之一,。两首诗抽象,隐晦,带着一股涩味,都不是“好读”的现代诗,却在莫西子诗的吟唱里闪着灵光。
莫西子诗是一名不同于其他人的歌者,作为彝人,他的音乐里有故乡血统,野风、山岗、月亮、夜鸟、亡灵意象奇崛,情绪凌厉,仿佛通体具有“毕摩”真传,一副常常是一开口就能冲向高音的天然嗓音,唱歌就像招魂、,有很强的仪式感。
因而,,在莫西子诗同样有些吊诡声音里,摆脱了很多民谣歌手简单直白甚至如白开水的唱腔,呜咽,呢喃,呼喊,开口便来,情绪飘荡,迎风击浪,起承转合,自顾自地带着一股湿漉漉、阴森森的巫气。
最喜欢专辑里两首歌的编曲,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且在无限循环,一首是《丢鸡》,另一首就是专辑同名主打歌《月光白得很》。带着迷幻摇滚质感的滑弦吉他SOLO,以及迷离飘忽的键盘音色,似乎有颗粒沉降,似有色彩摇曳,款款而来,翩翩而去,几乎具备余音绕梁的力道。
《原野》是属于故乡的,《月光白得很》专辑则“自私”很多,既属于故乡,更属于自我。住在城市里的莫西子诗,既在怀缅月光下无法企及的故乡,把灵魂托付出去变成夜猫、野狗一样地去爬山绕岭,回首远地里的人和事,在另一个维度里,他的身体在城市里席地而坐,进行着关于诗歌与内心的冥想。
莫西子诗的音乐是内向的,不主动拥抱听者,不适宜传唱,即便如成名作《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也是只能欣赏,无法去KTV进行实际操作。《月光白得很》专辑依然有这种离群索居的距离感,正是因为这种距离,让他的音乐富有多义性和多样性,能聆听,也能解读,更容易误读。
纵观莫西子诗的音乐,真的就像进行一场事先张扬的法事,这个瘦小的彝族男子,像一个不合时宜的修行者,企图用残酷与温柔,孤独与狂欢,低语和呐喊,沉睡与清醒,进行一次次自我矛盾的实验和审视,在他的自我沉溺中,我们也听到了内心的暗流,看到了回乡的路径。
文章转自赏味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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