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颜阁主解下大氅挂在一旁,看着墙上的镇玉潭地形图,目光流连在镇玉潭和鼎元楼的交界线上,听着穆清道:“属下知晓残月阁要攻打镇玉潭了,就来离镇玉潭西南线最近的玉楼春住着,等候阁主一行。,,镇玉潭潭主苏纹亲自督战,列八卦阵,楚公子那边依旧在镇玉潭内,没有参战,鼎元楼撤回了萧军师的人马,再就没有了其他动作,属下以为,他们也不会掺和。”
天颜阁主微微颔首,依旧看着墙上的地图,镇玉潭与鼎元楼的交界线绵延千里有余,期间来往道路众多,山区小路也密布,她一行只有五十人,想要守住这交界线,让镇玉潭一个人也不能逃出生天,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穆清接着道:“今晚起属下会从这边着人送物资去鼎元楼,阁主殿下委屈随行便可,有玉楼春的招牌,官府也会照应,不会被镇玉潭察觉。”
天颜阁主不无赞许地颔首,道:“如此甚好。镇玉潭和鼎元楼驻地交界处可有设玉楼春的生意?”
穆清颔首道:“每条官道经过的府衙领地内都有设玉楼春分部,或大或小而已,只有北边的四条山路崎岖异常,人迹罕至,没有玉楼春的生意。”
天颜阁主思虑片刻,道:“你派你的手下去官道周边的玉楼春守着,若发现有镇玉潭的人逃往鼎元楼驻地,立即下手灭口,割左耳封存。若遇到她们潭主苏纹,不要妄动,暗中跟踪,立刻禀报本阁,本阁要亲自处理。”
穆清也不问为什么,似是见惯了生死之事,她的手下也都是女弟子,在为玉楼春打开局面的时候也从不手软,她颔首道:“属下领命,定不辱命。”
天颜阁主转头看向静嘉,指着地图道:“你去将手下的人分出三队,每队十人,分别守这三条山路,这三条山路地形相对平缓,但是绕远路,如是遇到镇玉潭逃兵,立刻灭口,割左耳封存。你带着剩下二十人跟着本阁,守最险恶的那条山路,这条路最凶险,却最近,比官道还要近一些。依着本阁对苏纹的了解,她若是撤退道鼎元楼驻地,一定会选这一条路,本阁要在这里截杀。”
静嘉也颔首领命。
穆清补充说:“阁主,还有长白山线有动静。”
天颜阁主眼皮都没抬一下:“讲。”
穆清道:“残月阁发起总攻没过多久,长白山线人传来消息,说原本瀛洲平海王派两位王子潜入中土打探,近日间大王子回去了,三王子不知所踪,护送的卫队已经提前归来。平海王担心三王子出事,也觉得时机成熟了,下令正式攻打中土,平定四海,现下已经跟驻守长白山的九皇子殿下交上火了。”
天颜阁主很是不耐烦:“知道了,等到有天象异变的时候神器出世的时候再通知本阁。”
穆清颔首道:“属下知道了。”
穆清和静嘉都要退下安排,天颜阁主抬起头看了一眼,道:“静嘉先下去,穆清留一下。”
穆清也不知道天颜阁主要说什么,与静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点下头,静嘉推门出去了,穆清转过身来看着天颜阁主,问道:“阁主还有何吩咐?”
天颜阁主表情淡漠地看着她,忽然没头脑地问道:“穆清本阁记得你说过你是北荒人士。”
穆清点点头:“是,七八岁之前一直在北荒。”
天颜阁主挑挑眉,道:“你应该是北荒王室后裔罢。”
穆清有些惊讶,自己在北荒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北荒向来闭塞神秘,即使是消息掣的记载也不多,更不用说自己的身世了。
天颜阁主深紫色的眸子仿佛要吞没穆清的神情,慢慢启唇道:“你以前的名字,是叫萧婉罢。”
穆清再也掩饰不住震惊,天颜阁主见她不回答,但是表情却表明了确认的意思,天颜阁主眨眨眼,道:“你在北荒有一个很相熟的王兄罢。”
穆清木然颔首,天颜阁主问道:“他叫什么?”
穆清镇定下来,开口道:“萧云宁。”穆清看着天颜阁主略带深意的眼神,补充道:“属下知道在中土出现了以为极有天赋的萧军师,和王兄同名,可属下并不认为那就是王兄。王兄是北荒世子,北荒中土千山隔绝,他断断不能来中土的。”
天颜阁主淡淡道:“本阁曾去北荒治过病,是你哪位王兄替本阁诊治的,也算是对本阁有恩情在。鼎元楼萧军师本阁也见过,本阁很确定,他就是北荒世子,他也向本阁打听过你。”
穆清呆住了,口中喃喃地:“真的是王兄?属下在北荒的日子过得坎坷,王兄是嫡出世子,跟我等身份有云泥之别。而属下的母亲只是区区侍妾,王兄在罗刹殿修习的时候,属下还没有到进入罗刹殿的年纪之前,都是养在王兄的母后膝下的。母后长久无子无女,对待属下很好,而属下进入罗刹殿之后修习之路并不坦途,但是有王兄一直扶持不离不弃。,父王毫不犹豫赐死属下的母亲,流放属下,母后也无能为力,只有王兄,拼上性命替属下争取。”
天颜阁主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讲话,穆清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天颜阁主:“可是阁主,属下见过这位萧军师的画像,长得并不像北荒人士。北荒的男子魁梧雄壮,擅长蛮力攻击,而这位萧军师有清雅的书生气息,甚至连健壮都算不上。”
天颜阁主似是有些感慨,道:“萧军师当时为了救本阁,使出了通灵之术,在本阁离开之后怕是直接被流放到了北荒南边的极为荒凉的地方。那里苦寒,缺衣少食,所以可能没有长成北荒男子的威武雄壮的模样,再加之翻越千山从北荒逃离到中土,面貌较之之前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再者说,你这位王兄,能够习得北荒宗室女子才能掌握的通灵之术,怕是原本就和北荒的普通男子不一样。”
穆清呆呆地听着天颜阁主说,这位神秘的萧军师出现在中土已经很多年了,而自己也暗中打探过这个人的来历,却全然没有任何音讯,而这个人的音容相貌和自己记忆中的王兄差距甚远,连穆清自己都觉得他一定不是王兄。王兄是母后嫡出的唯一儿子,北荒宗室的世子,怎么会离开北荒来到中土呢?穆清想不明白,也不愿意记起在北荒的事情,那段时光格外寒冷彻骨,而王兄给了自己在那段时光里的唯一一丝温暖和呵护。
天颜阁主依旧淡淡的:“以后有机会本阁介绍你们认识,怕是得过些日子了,这些天残月阁征战中土各门派,他怕是也逃不开。”
穆清有些慌乱,道:“阁主,鼎元楼与残月阁没有夙仇,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大开杀戒,能不能,放过王兄。”
天颜阁主看着穆清,没有回答,只是道:“只要他不负隅顽抗,看在他曾经救过本阁的性命的份上,本阁不会为难他。以后要改口,叫萧军师,这里没有什么北荒,也没有什么北荒宗室世子和宗室之女,免得惹麻烦。”
穆清安定下来,颔首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苏纹带着镇玉潭一半的部众列八卦阵,。苏纹领兵立在阵前,。
苏纹的目光梭巡了一圈,直接高声叫阵道:“南宫颜呢?你们阁主呢?!”
:“收拾区区一个镇玉潭,还用不着阁主殿下亲自出马,。”
苏纹眼眸里是阴冷的目光,冷声道:“好,好大的口气!”苏纹二话不说,抽出澜波剑,灌入内力,澜波剑泛起了淡绯色的光芒,苏纹棕色的眸子也变成了绯色,在晨光中盛放着,一声令下:“杀!”镇玉潭的部众按着八卦阵的阵法冲锋陷阵。
,厚重的剑身和暗红色的剑心在内力的作用下发出暗红色的光阵,强烈共振着,暗红色的妖眸瞬间点燃,挥剑而出:“敌阵八卦阵卧龙阵法,天门前。阳遁一局三式,一队三队上前,攻火门。”说完看见苏纹直取自己,便也策马上前挥剑迎战。
星日马飞奔上前,与苏纹的坐骑擦身而过,两人剑锋相接,剑气绽放,染红了日光。
两人同时勒转马头,相互对峙。,带着血腥的味道,暗红色的妖眸也变成了盛放的鲜红色,像是嗜血的恶魔,暗红色的唇边是妖媚的笑意,当凌天破第七层使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在地狱之门把守的凶神,带着死神的肃杀气息,在光阵之内的镇玉潭弟子躲闪不及,瞬间七窍喷血而亡。,现下看来不出十日就能达到凌天破第八层了。
苏纹的身周是淡绯色的光阵,隐隐地地散发着月光一般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却全然不似天颜阁主身周的月光仙子一般的清高和纯净,反而带着冤魂的戾气。她的剑阵之内冲撞着一团又一团的魂魄,这些魂魄围绕着中心巨大的戾气的魂魄,看起来是死在苏纹澜波剑下的轸水蚓的魂魄,冤魂不散,轸水蚓吸引着死在澜波剑下的魂魄和附近的魂魄,阻断他们赴往忘川转生的路,借用他们的戾气和灵魂之力,凝成了苏纹身周邪恶的剑阵,。
,苏纹的独门修为,他还是第一次见。
断水决,第八层。
,光阵变幻,,面不改色,而每一次冲撞,其实都会作用在驱使剑阵的主人身上。,惊讶于苏纹修为的提升和冤魂的戾气,看来残月阁的血媒果然名不虚传,只有血媒没有秘籍的指导,虽然误入邪道,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威力。
,镇玉潭火门处的七十人被烽火台的阵法分离出来团团包围,毫无还手之力。而剩下的残破的八卦阵不得不退后防守,,将七十人活捉。
随着两派的人手折损,不断有人死去,而他们的灵魂无一例外被苏纹的澜波剑吸收,苏纹的剑阵越来越强大,眸中绯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苏纹断水决的攻击力越来越强,,。座下的星日马早已察觉到了苏纹的剑阵中轸水蚓的冤魂,,它便忍耐不住了,,亮出真身,足足有原来的十倍有余。,轻巧立在星日马的背上。
星日马的嘶鸣像是一阵冲击波,暗红色的波浪荡开,直接将苏纹的剑阵逼退,直取空中轸水蚓的冤魂。轸水蚓的冤魂合着剑阵中的万千冤魂叫嚣着,发出浓厚的黑色的戾气,与星日马的冲击波相撞。几个回合下来,星日马愈战愈勇,身边的光阵越来越大,苏纹的剑阵中的冤魂也被冲散了不少。,苏纹秀眉紧锁,眉心红宝石的花钿闪着光,挥剑抵抗,绯色的剑气和暗红色带着血腥气息的剑气相撞,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苏纹的余光发现自己镇玉潭部众的阵法已破,,叹了口气,收回剑阵,带着手下退回营地。
,重新变回了千里马的模样,,,下令回营,依阁主令杀俘割耳封存。
自从残月阁与镇玉潭开战,中土皇廷与瀛洲也开战了,整整七天,。,消灭了镇玉潭六成的部众,。
由于天颜阁主下令说不接受投降,所有受俘的人均要斩首割耳为证,所以镇玉潭的人也没有了退路,只能拼死浴血奋战。而由于南边的问剑山庄西面的霖石台都被天颜阁主降服,而东北面撤往的鼎元楼的所有路线都被天颜阁主和穆清玉楼春的人完全阻断,一旦发现镇玉潭的部众也全部灭口割耳为证。
而这也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苏纹的剑阵和澜波剑中封印的轸水蚓魂魄是要以人的魂魄滋养的,而两派交战死去的部众的魂魄都会为苏纹所用,所以死去的众多镇玉潭冤魂,无形中给了苏纹助力,而现在的苏纹,已经处于断水决第八层中上位置了。,好在星日马的战斗力远远强于处于魂魄状态的轸水蚓,在星日马的帮助下,还是暂时能够战胜苏纹的冤魂断水决剑阵。
天颜阁主在五日之前就到达了要驻守的通往鼎元楼的山路,这几条山路人迹罕至,而经过山顶的山路更是崎岖异常,由天颜阁主和静嘉负责驻守,从其他山路还有零星的一两个从镇玉潭逃离的部众,而天颜阁主和静嘉这条路没有一个人影,这就更让天颜阁主确定了苏纹要是撤退道鼎元楼驻地内,一定会选择这一条路。而穆清的手下守住的官道逮住了接近四十的镇玉潭部众。残月阁杀降,还是有一些惜命的镇玉潭部众想要逃离的。
这七日过去之后,,,只剩下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就能够攻入镇玉潭的核心阵地结束战斗,而这区区一千米和镇玉潭仅剩的四成部众,却远远要比之前的六成部众和万里之地要难上许多。
天颜阁主闲来无事一日之中有四五个时辰都在山顶练剑,朱雀来过一次,亮红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天颜阁主见她自由的时候过得不错,自己猎来的野物看起来把它养胖了不少。天颜阁主略带不满地噘着嘴拿手指拨弄它头顶一小撮深紫色的羽毛,口中念念有词:“显得像本阁虐待你一样,自己跑出去打猎还胖了,本阁不给你吃饱么。”朱雀适时地摇头晃脑表示同意。天颜阁主没跟它呆多久,两人的磨合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天颜阁主勤于修炼也不想让朱雀在一旁跟自己胡闹,于是就放朱雀继续自己出去玩了。
就在这一日,静嘉候在天颜阁主的大帐中收拾杂物,而在这时候透过厚重的帐帷,居然发觉一阵清雏之声冲天而起,静嘉抬首发现东面亮起了极其明亮的淡紫色光芒,即使是在午时太阳最大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了比太阳更加明亮的月亮,而月亮的四周是淡紫色的光芒。天地异象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空中的紫色才渐渐散去,太阳重新盛放光芒,而月亮也从天空中消失殆尽。
天颜阁主修炼完毕回营的时候,静嘉候在阁主的大帐前,看着这一袭素衣不着发饰不施脂粉的女子,面上是淡然的申请,眸中是更加神秘和幽深的紫色,散发这谪仙的气息,仿佛这样一位女子的存在,使得天地万物更加散发光辉。
静嘉凝眸看见天颜阁主腰间没有了一直系着的上古幽兰宝剑,露出了更加肯定的神情和掩不住的笑容,静嘉不待天颜阁主走进,双膝跪下行大礼。等到天颜阁主走近些的时候,静嘉颔首行礼,道:“恭祝天颜阁主殿下成功突破近月袂第九重!”
天颜阁主扶了她一把让她起身,天颜阁主没有欣喜的神色,反而面上是如深水湖水一般的沉静:“你倒是乖觉,先察觉了。”
静嘉起身,开怀地笑着,道:“天降异象,明月压日,清雏之声,再加上阁主腰间不见了幽兰剑,属下就更确认了。”
传说中灭日凌和近月袂到达第九重的境界可以将佩剑存于丹田之中,运气只是可以从丹田中祭出一柄飞剑,完全用不着用手执剑,而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人千年难遇,残月阁事纪记载只有残月阁的祖师爷余残月才在中年时修炼到了近月袂的第九重。
静嘉随着天颜阁主进了帐子,面上欣喜的神色依旧不减,天颜阁主白了她一眼,道:“报笑纹收起来,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静嘉收敛笑意,道:。”
天颜阁主有些无语,淡淡道:“随便你罢,今日内线有什么消息么?”
静嘉一下严肃下来,道:,说已经据镇玉潭核心驻地不足千米,已经准备好攻入了,但是苏纹的澜波剑是冤魂来滋养的,所以这几日苏纹的功力又长了不少,也是种麻烦。”
天颜阁主淡淡颔首,道:,本阁有的是时间看着苏纹失去一切。发信给云空庭的寂空大师,说本阁想要学习一下大悲咒,请他派个弟子过来。”
静嘉答应着,继续道:“九皇子殿下那边情况很乐观,瀛洲那边没有使出那个大杀器,中土瀛洲力量对比悬殊,九皇子有长白山神兵楼部众的协助,如虎添翼,重挫瀛洲大王子的军队。”
天颜阁主举手阻止她,道:“只要那个所谓的神器不出世,就不用跟本阁禀报了。”
静嘉看得出自家阁主对朝廷权势之争极其不感兴趣,遂闭口不言,一面往外走一面对阁主道:“属下去做午膳。”
天颜阁主点点头,抄起手边的《鬼谷子》漫无目的地念着。
午膳过后,不知不觉日光西斜了,天颜阁主走出帐篷,看着晴空万里,西面夕阳西沉的地方有云彩染上了暖色,看起来有一种恬淡的温暖。静嘉处理完天颜阁主交代的事情,又询问了温泉山庄和荷风的情况,看起来得到的消息都一切正常,让静嘉也不由得心情大好,漂亮的红唇弯弯的。
天颜阁主静静地立着,耳力过人的她很早就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一阵响动,她转过身来,看着东北方的方向,静嘉站在她身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天颜阁主微微蹙眉,道:“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