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计轻轻叩门,召集大伙儿前去吃晚饭。
我依旧没好气的向顾华年甩下一句。
——再不走你就喝西北风吧。
然后示意他赶紧出去。
顾华年见我怒气已消,如撒了欢的小孩子,一路蹦蹦跳跳,又说又笑。
他注定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恶魔。
晚饭,酒店提供的是烧烤自助餐,在取了三只烤鸡翅后,我端着橙汁回到座位上;只见顾华年盛着满满一大盘牛肉、香肠和鸡腿,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跟前坐下。
——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我没好脸色的嫌弃他道。
——没有啊,这是帮你盛得,你应该多吃点,这样才有手感。
说完,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又不是猪……
我再次满脸鄙夷的嫌弃道。
匆匆结束晚餐后,我便一个人来到庭院散步,柔软的草地上弥漫着一层薄雾,偶尔能感觉到趟过几滴露珠,在脚腕划过一丝凉意。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人造湖,湖的边缘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芦苇,几只红色的火烈鸟穿梭其中,若隐若现,甚是灵动。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正当我醉心于眼前的美景,忽听得背后传来熟悉的诗句。
又是顾华年。
——怎么哪儿都有你?
我不怀好意的白了他一眼,埋怨他扰我观景。
——前方有个犀牛坑,常有犀牛夜间来喝水,要不要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
我满脸狐疑得问道。
——跟着来就对了。
顾华年一边卖着关子,一边向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没走几米,便看到路边的大树上挂着Rihno的指示箭头,暗示前方有犀牛出没。
大概走了400米远,只看到远处有一个原木搭建的亭子,亭子边缘是高低不平的栅栏和电网,此时此刻,已有近百名游客在此静静等候,仿佛在等待某个神圣的时刻。
大概过了15分钟,只看到远处的灌木丛中有两个白色的背影闪过,瞬间人群中一片骚动,我们知道他们就是久违的白犀牛。果然是一对犀牛夫妻,只见他们隐身于灌木丛中,遥望着我们这边光源处的水点,侦察着周围的一切是否有任何危险。
在确定一切安全之后,公犀牛率先走出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来到水点处再次四处张望,确保没有危险之后,示意母犀牛来到水点。
显然,经过一天的奔波,两只犀牛都略显疲惫,一接触水源,便尽情地喝起来,同时不时地竖起耳朵,随时留意着周围的任何声响;据说动物喝水的时候,是防卫能力最薄弱的时候,因此他们每喝一口水都小心翼翼,以便随时应对突然地袭击。
——真好。
看着眼前喝完水一起嬉戏的犀牛,我情不自禁的感叹。
——哪里好?
顾华年傻愣着问我。
——说了你也不懂。
我没好气地又一次回呛他。
顾华年吐吐舌头,又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看晚犀牛之后,我们又一起漫步到野营区域,相比别墅区,野营地仅配有一块空地和公共的浴室及烧烤间。来此野营的大多是来自欧洲的背包客,在约翰内斯堡租上一辆野营车,然后再这里安营扎寨,短则一周,长则一到两个月,只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充分感受非洲大草原的原始气息,更有甚者,有的摄影爱好者,扛着长长的镜头,在此住上半年,只为捕捉到着原始生命场上最满意的镜头。
最后,回到房间,我问顾华年。
——确定要睡在这里?
只见他连连点头,像下定决心排除千难万险。
——那你只能睡沙发了。
我诡笑着,开门进去。
——你舍得啊?
顾华年惊讶地张大嘴巴,脸上闪过一丝鬼魅的微笑。
——没让你睡地板,已是最大的仁慈。
我暗示他在外面等着,等我换好浴袍,才放他进来。
——有必要吗?又不是没见过……
他嘟囔着。
——那你就睡在外面。
我狠狠地关上房门。
他显然从来没有忘记,也许依旧记得每一个细节,可是纵然曾经再熟悉不过,如今早已时过境迁,又岂能让他再白白占便宜。
我一边出神的想着,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幼稚。
换好浴袍,我开门放他进来,问他: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一起洗。
他怎么就改不掉这幅作死的模样,难道他还不明白我们早已回不去?
——流氓。
我抓起床上的浴巾,向浴室走去。
因为懒得等着放洗澡水,于是便拉上门帘、打开淋浴,伴着悠扬的小提琴的旋律,任凭热水倾注而下,从头顶滑过发梢又顺着肩头走过漫长的轨迹,最终滴落至脚下,蔓延开去。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焦虑、迷茫、挣扎与苦楚都已烟消云散。
我的思绪再次回到那个夜深人静的午夜,昏暗的卧室里,晒过太阳的床单在床上散发出一股阳光特有的味道。
我想独处吗?
是的,那一次后,我原以为自己会像破土而出的向日葵一样迎着朝阳无比快乐,仿佛所有的门在不经意间被哗啦啦一扇一扇打开,而我的单车在海滨大道上左转右转,试图躲避来自他的光芒,却像舞台上的聚光灯追逐演员一样始终追着我跑;我渴望他,不能没有他,原本轻松度日的时光,全都因为他变得不那么好。
半小时后,我被屋里传来的浓郁咖啡香唤醒;尽管浴室的门关着,我依旧能辨识出那是顾华年在桌山脚下买的最爱的拿铁。我穿好浴袍,湿哒哒地走出浴室,仿佛雨后的百合。
我拿起一个桃子,用两根手指掰开,取出果核放在桌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毛茸茸、玫瑰红色的果肉,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他站起来,问我,另一半是不是给他的?
或许是吧。
我转身擦拭头发。
顾华年很快便冲洗完毕,这倒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他把半颗桃子带到床上,小心翼翼不把汁水滴到床上。
——我有病,对不对?
我问。
——不,你没有,我们只是不一样而已。
显然他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不该呆在床上。
我支支吾吾地说。
——可是我想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只能在床上完成。
他再次展现他特有的鬼魅,暗示我他要将某种神圣的东西放进这半个桃子的果核里。。
我摇摇头。
——拜托,不要!
这超出我容忍的范围。
他不理会我的评论。
——你不必因为我这么做,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
我有些难受的说。
——瞎说。我从第一天起就想要你,只是掩藏的比较好。
他注视着我。
我不想再继续这羞耻的对话,于是想把水果从他手里抢过来;但他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握紧,像话剧中的角色迫使另一个角色放下手中的匕首一样。
——你弄疼我了。
——那就放手。
他盯着我,轻轻地咬了一口果肉,然后猛地扑向我,火热的双唇压倒在我的嘴上,桃子的蜜汁如山间的甘泉悄悄地流进我的心田。
我看得出来那当下他正在品尝,某个属于我的东西在他嘴里,变成他的专属。就在我凝视他的那一刻,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像达到高潮一样,我没有抗拒,而是放任自己,只为了让他看看我同样隐藏的一面。
我伸手抓住他,埋在他的肩上啜泣,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一圈弧形的牙齿印。
我哭,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这样对我,或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哭,是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强烈如过山车般的情绪,而我无法用其他方式表达;我哭,是因为今天早上我曾经对他怀抱恶意,也是为了那一夜,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法将它一笔勾销,而现在是让他知道的最好时机:知道他是对的,知道这种事不容易,知道玩笑与游戏常常滑出正轨,知道如果我们曾经贸然做了一件事,现在想要全身而退已经太迟。
我哭,是因为某件事情就要发生,而我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我捧起他的脸,接着,不明就里地吻着他的单眼皮。
——吻我,在味道消失之前。
他嘴里有桃子的甜蜜和我得味道。
他疯狂地吸吮着我的嘴唇和舌头,宛如伏地魔想要把我完全吞进他的喉咙里、揉进他的身体里;他吻我的脸颊、我的眼睛、我的额头,最后舔舐我的耳垂,想必它早已如熟透了的红樱桃,滚烫而又热烈,一阵阵眩晕感席卷着我的全身。
他吻我的脖颈、我的锁骨、我的胸膛、我的每一根肋骨,最后亲吻我的肚皮、我的肚脐,我如同被五雷轰顶的羔羊,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大口呼吸、大口喘气;最后他用舌尖滑过我的腹部、我的人鱼线,并深深地含住最深处,如此饱满有力,令我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抓出一道道痕迹。
我知道自己已沦陷于疯狂和痴迷,倘若他此时胆敢擅自停下,抛下一句“回头再说”,我想我一定回恼羞成怒,发疯得掐死自己。
像发情的野兽,我使尽全力扑倒顾华年,眼神迷离地将他的双臂压过头顶。
——TAKE ME。
他挺拔如山,如火炬般滚烫着进入我的身体,饱满、灼热、胀痛、羞涩,我们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像蓄势待发的火箭,即将点燃无限能量;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盯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迷人的眼睛,如一池泛着涟漪的春水,温润潮湿,多情而又迷人。
他挣脱我双手的束缚,坐起来紧紧地抱着我,他的拥抱令我无限着迷,他用力吸吮着我的胸膛,宛如一个调皮的孩子,宠溺在母亲的怀里。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一缕缕,丝滑柔顺,乌黑浓密,他永远都是这般帅气可人。
我们不断变换着各种姿势,从躺下到坐骑,从侧躺到俯视,最后他将我整个人抱起,放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墙壁上的梳妆镜映照着我们涨红的脸和身体,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好不羞耻。
终于精疲力尽,我顺势趴在落地窗旁,而他从后面紧紧地环抱着我,嘴里不断呼唤着我的名字,以爱之名,就像我在睡梦中无数次呼唤着他的名字。
顾华年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板上,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觉得那一瞬间的抽离,让我不安地再次陷入暴躁的情绪,疼痛已经过去,就像几近破晓时经历过的同一种抑郁再度复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抑或在提醒我,我宁可跟他在一起的方式?
因为你,遇见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