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家住桂东郎蛮山,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机灵帅气还会两下武功。家里养了一头枣红色的母马,拖犁拉车骑了赶集,母马是他爹的命根子。
说话间母马怀了孕,阿峰爹便打青草、喂豆料,再也不让它干重活儿。“红枣儿呀,”月光下,父亲忙完活,都要把老脸贴在马脸上用充满幻想和期待的语气说,“你若能生下头麒麟驹,那我家就发达了!”父亲见阿峰不解,忙告诉他说,麒麟马是一种带有灵性的马,它全身金黄,鬃毛卷曲,两耳根凸起一物如麒麟角,跑速快,性刚烈,通人性,能舍命护主,传闻说谁能得到它谁发达。但传闻归传闻,祈盼归祈盼,郎蛮山人养马代传代,谁也没有见过它。
这天,阿峰到山外去看一个朋友,为防不测,他特意带上了那把趁手的长剑。他向父亲辞行,却见父亲正在用青草和豆料喂枣红母马。“快去快回,多加保重,”父亲叮嘱他,“说不定你一回来,就能见到它为我们生下的麒麟小马驹呢!”阿峰说:“爹,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也抓了把豆料喂母马,然后便离家上了路。
阿峰顺着崎岖的山道经过一片黑松林,突然听到林外草坡上传来一阵凶猛的砍杀声和惨烈的马嘶声。他拔出长剑跑过去一看,只见地上满是血渍和死尸,六七个黑布蒙面的大汉正挥刀舞剑追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浑身是伤,鲜血直淌,骑在一匹金黄色的马上挥剑拼命格挡蒙面大汉们的追杀。那匹马也多处皮开肉绽,血迹斑斑。“张大侠?麒麟马?”阿峰认识那人是名满桂东的大侠张春霖,而他骑的正是传闻中少有的麒麟马,于是赶忙和他打个招呼,冲上前去挥剑杀敌为他助阵。
张春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挥长剑骑麒麟马不知诛杀了多少恶贼酷吏,救助了多少无辜贫民。民众们对张春霖感恩戴德,但恶贼酷吏们却对他恨之入骨,曾出重金悬赏购买他的人头。并于今日派出众多的武林高手,在黑松林截杀行侠归来的张春霖。张春霖一人一骑自然不是歹徒们的对手,就在他人与马齐伤、危在旦夕的生死关头,阿峰突然出现,来为他助阵。
蒙面大汉都是恶贼酷吏们用重金聘来的武林高手,武功高又手段毒辣,呀呀呀怪叫着冲阿峰和张春霖死劈乱砍,恨不得将他俩剁成肉泥。阿峰舍命死拼,伤痕累累的张春霖也浴血奋战,就连浑身是血的麒麟马,也用前脚踏,后脚踢,门牙咬,帮助主人斗凶徒,当阿峰帮助张春霖赶走蒙面汉后,伤势沉重的张春霖已经不行了。他滚下马背,用流着血的手将麒麟马的缰绳递到阿峰的手里,说:“麒麟马是罕世难寻的宝马,它重情义,通人性,我现在就把它托付给你!我还有个女儿叫小兰,在郎蛮山脚下的张家庄,恶贼们在截杀我的时候必定要去加害小兰,你快骑上麒麟马去救她!”说完喷出一口鲜血便咽了气。
“张大侠您放心,我就是拼上条命,也要把小兰给救出来!”阿峰砍来些松枝遮住张大侠的尸体,准备日后再来厚葬。他见麒麟马伤重血多,怕其不堪重负,忍不住问它:“麒麟马呀麒麟马,张家庄离这儿有二十多里地,你的伤这么重,我们能赶得快去救小兰吗?”谁知那麒麟马却亲昵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他的手,仰天咴咴长啸一声,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神色,并冲他点了几下头。“麒麟马,你有种!”阿峰用手拍拍它的额头,然后翻身上了马背,“我们这就救小兰去!”说着提剑抖缰,麒麟马便驮了他风驰电掣般地往张家庄跑去。
麒麟马终归是宝马,加上它还惦记着小兰的安危,即使身受重伤亦狂奔如飞。阿峰骑在马背上,只觉耳畔凉风嗖嗖,山道两旁的树木、桥亭、村庄等物皆如星火般从眼前电闪而过,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张家庄。宝马识途,阿峰骑了它赶到张春霖家时,只见张家火光冲天,惨叫、哭喊之声不断。张家的人全都被杀死了,横七竖八、男女老少在烟火中躺得到处都是。只见又是几个黑布蒙面的大汉,正在围攻一个二九年华的俏丽少女。那少女一袭白衣,俊俏秀美,正挥舞着系有红穗儿的利剑抵抗强敌的围攻。阿峰知道她便是张春霖的女儿小兰,便催马上前为她解围。他虽然砍倒了两个蒙面人,但麒麟马却身中多剑,倒在地上血流如注,不久便死了。
“你们这些强盗,杀了张大侠和他的家人,就连他唯一的女儿也不放过,”阿峰恨恨地大叫,“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救出小兰,不负张大侠临终之托!”说着他和小兰汇合到一处,挥剑杀敌。然而这些蒙面贼武功极高,连桂东大侠张春霖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何况是阿峰和小兰这两个涉世不深的少男少女?搏杀中他俩被恶贼们逼得步步后退,挤到墙角,眼看就要性命难保了。
就在这时,只见从张家的烟火中冲出来一个彪悍健壮的黄脸汉子。他手大脚大,头发卷曲,十分勇猛,三拳两脚打倒那些围攻阿峰和小兰的蒙面贼,一手一个将他俩夹在胳肢窝下,撩开大步飞也似地往村外跑去。“大侠,”小兰感激地望了他说,“多谢你救了我和这位公子的命!”“我是你父亲的好友,救你们两个是我该做的事情,”黄脸汉子一边走一边说,“小兰小姐不要客气!”“你是我父亲的好友?”小兰吃惊地问,“我怎么从未见过您?”“小姐你见过我的,”黄脸汉子说,“只是我现在换了个模样,你认不出我来罢了!”“请问大侠尊姓大名?”阿峰问他,“以便我阿峰来日好报答!”“公子好忘性,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黄脸大汉豪爽地笑道,“亏你还认不出我是谁,口口声声大侠大侠的还说要报答!”说得阿峰莫名其妙的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脸汉子告诉阿峰和小兰,他要带二人回阿峰家让二人成亲,摆脱蒙面贼们的追杀过平安稳定的生活。这天他们三人住进路旁一间名叫“如意客栈”的旅店里,黄脸汉子对小兰说:“杀你爹的元凶带了帮人来追杀我们,今夜必有一番死战!你和阿峰呆在客店里不要外出,我去招一帮朋友前来助阵!”小兰和阿峰连声应承,目送他大步匆匆地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然而还未等到黄脸汉子转回,小兰和阿峰便被尾追而来的蒙面歹徒们抓住,押了去见他们的头儿。“小兰侄女,别来无恙啊!”那贼头儿撕下蒙面布奸笑着过来打招呼,惊骇得小兰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蒙面贼头竟是她的师叔柳石桩!“你这丧尽天良的魔头,”小兰咬牙大骂,“我父女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派贼徒去杀我父亲和张家的人?”柳石桩生着满头白发,身躯佝偻像只干瘦的猴子,此时他阴毒地狞笑着答:“谁叫你父亲为了资助那些穷人并为他们报仇伸冤,杀了那么多的枭雄和官府要员,惹下那么多的仇家?我是受他们雇请,以五十万两银子的价码才杀你父亲及张家人的!”“呸,你这老畜牲,”小兰恨恨地一口血痰吐在他的老猴脸上,“贪财屠友,丧心病狂,要你不得好死!”“死丫头,你别狂,”柳石桩抹了把老猴脸上的血痰,恼羞成怒地叫道,“我这就叫人来砍你俩的头,斩草除根,送你到地狱去见你那死鬼父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石桩要派人斩杀小兰和阿峰之时,只见黄脸汉子带了一大帮朋友冲杀进来。这些好汉生着红脸、黑脸和白脸,他们人勇猛,武功高,或拳打脚踢,或刀砍剑劈,杀得柳石桩和他的喽啰们死的死,逃的逃,眨眼间便栽倒了一大片。这其中死得最惨的还要数那贪财屠友的柳石桩,他的头被黄脸汉子的拳头击碎,胸腹被小兰和阿峰的利剑刺穿,如一头死猴一般毙命在污秽的血泊中。
小兰给黄脸汉子及其朋友下跪,叩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黄脸汉子亲切地扶起她说:“你父亲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誉满桂东人神共敬,我们不能叫他死不留根啊!”他的朋友们也齐声应和,当即告辞转身离去。小兰和阿峰目送着他们远去,在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他们走了一阵之后突然都变成了一匹匹狂奔的马,红的,白的,黑的,奋蹄扬鬃,仰天长嘶,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林的深处!
难道黄脸汉子请来杀敌的朋友竟是一匹匹神马?小兰和阿峰惊震至极,一齐去问黄脸汉子,但他却闷声不答,依旧用胳肢窝夹了小兰和阿峰,如飞一般狂奔往阿峰家跑去。
来到村头,黄脸汉子放下小兰和阿峰,对阿峰说:“快带小兰回家吧,你爹见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呢!”阿峰要拉黄脸汉子一同走,黄脸汉子说:“你俩先走,我还有点事随后就到!阿峰,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小兰,与她相亲相爱,白头到老!”阿峰拉了小兰的手庄重地点了点头,黄脸汉子这才离开。
阿峰和小兰走进家门,他爹正在马棚里给枣红母马接生。老人见儿子带回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峰儿,”他乐呵呵地告诉儿子,“我们家的母马生了,是一匹天下罕见的麒麟驹,这回我们家真的要发达了!”阿峰和小兰随他走进马棚,只见母马的身旁站着一匹全身毛色金黄、耳根长有角儿、鬃毛卷曲的麒麟驹。阿峰蹲下身去爱抚那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只见它正专注地望着他,眼神是那样的亲切和熟悉,伸出来舔他手儿的舌头是那样的温润和柔和。阿峰蓦地想起黄脸汉子“我随后就到”的那句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麒麟驹、张春霖的坐骑、黄脸汉子、他俩的救命恩人,都是眼前这可爱的家伙啊!“麒麟马,黄脸大侠,我们真是缘分不浅哪!”说着阿峰搂了小马驹的脖子,将自己的脸贴在那小家伙的毛脸儿上,人与马紧紧地依偎着,任自己热乎乎的泪水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