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副刊】月光灯影里的沅水河

深秋的沅水河，从云贵高原的斗篷山走来，早已在秋风里荡漾着成熟，在秋雨里收获着涓涓细流，逶迤蜿蜒了上千公里，还是那么潇洒俊朗。温驯时，像个柔情少女；发怒时，如脱缰的野马;高兴时，在微风里抖起身上的粼粼波光，挑逗起岸上行人；生气时，撂下其伙伴——高山丛林、沙洲卵石、悬崖荒野、山寨炊烟匆匆而去。

迷人旖旎、神奇诡秘的沅水风光，两千多年来不知令多少文人墨客兴奋过、陶醉过;沉迷过，更惬意过。

同在沅水边一块儿长大的几个文朋好友，挡不住秋高气爽丹桂飘香的浓浓秋意诱惑，披着橘红色的夕阳，相约泸溪白沙新城的沅水河畔，乘着沅水特有的小型机动船。吃着家乡小菜，喝着湘西特酿，簇拥在小船顶棚，想还掉心愿，欣赏起沅江夜景。更想消受起那诗情画意来了。

迷蒙中，小船已掉头，几乎是擦着河岸陡峭的“十里画壁”缓缓滑行。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月光下的江面已隐约看不清物事。对岸城市里已亮起来的灯光，从岸柳的缝隙里钻射出来映衬水面，白的、红的、绿的、黄的……五光十色、七彩纷呈，随微风拂起，伴绿波荡漾，同夜空争宠，与皓月遥辉。小船航行到崖壁下一半圆型的洞口旁停了下来。叮叮咚、咚咚锵，锣鼓般节奏明快而又奇异特别的流水声飞进我们耳朵，继而传入大脑产生仙境般的幻觉，吸引我们流连于此不忍离去。就是这沅水有名的“响水洞”。让我们想起了老辈人常念叨的传说中“龙舟飞升”的故事来：相传还是远古时候，屈望村民砍掉了江边一颗几人合抱的老古树，掏空树心做了艘龙舟。当年参加沿江两岸几个村举办的龙舟竞赛得了头名，村民们在船上兴高采烈、锣鼓喧天、手舞足蹈、欢声雷动地庆祝，回家途中，当龙船行进到屈望村对面的响水洞旁时，突然腾空而起，像一条飞龙跃向江心，然后又直插河底。一船青年男子来不及反应过来，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就溺水而亡、葬身鱼腹了。几十条健壮如牛、活蹦乱跳的生命就这样销声匿迹、化为呜咽。而他们欢庆胜利的锣鼓声却留在了这个响水洞里。

这个特别蹊跷的故事，让人琢磨不透的是，到底是树神的愤怒而为？还是河神的格外垂青？这里我们不多作探究，就让其作为沅水流域的一段美丽而悲壮的故事留给后世的文人墨客们去猜想吧……

月光下的沅水河正静静地向前流淌着，像个耄耋老者，在旷达广袤的时空里默默无声地诉说着那幽怨和悠远的历史……不由使人生出了对茫茫宇宙里生命脆弱的悲悯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我感触作家顾琛的另一段深刻而又耐人寻味的话说得真好：“历史是流动的，每一次偶然的挥手都会影响着未来天空中云彩的模样。有无数生命，在历史的漩涡中绽放异彩，更有无数双眸子在历史的挤压下黯然消失。时间之船在运动和静止之间摇摆，画出了历史的混沌痕迹。”

 就在我们默神的这会儿，响水洞上面，“十里画壁”悬崖上的霓虹灯渐次地亮了起来。顺着江流绵延长达两三公里的霓虹灯光、婆娑的树影、倒悬的山峦、画壁崖顶彩灯打扮了的望江亭，影射水里，把江面装扮成又一副景象——姹紫嫣红、五彩斑斓。红的，象征旺盛炽烈；黄的，象征开朗活泼；白的，象征天真纯洁;蓝的，象征深沉博大;绿的，象征生命和未来，青的，象征成熟和稳重。还有那如镜般明月悬挂天穹，把夜空洗得发白，星星欢快地直眨眼睛。交织起来的这些，像瑶池落地、似凡间化境。让人感觉飘飘欲仙、如梦如幻。品了，如蜜如酒，看了，如痴如醉。

“十里画壁”的悬崖在霓虹灯的照射下，近处瞧去，俨然一副巨大的印像派油画。各种人物千姿百态、如影如现、似像非像、似是而非，似乎把人带进了一座迷宫：有欧洲中世纪的武士在拼死冲杀、有中国古代的兵马俑横刀立马；有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也有梁祝化蝶比翼双飞；有西湖的雷峰塔、也有洛阳的白马寺……各种姿态造型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们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神来之笔与巧夺天工。

夜近亥时，皓月偏西。河面上吹来的阵阵微风，带着湿气轻抚着我们脸颊，夜里的凉意也让我们从沉醉中醒来。带着惬意、捧着满足，朦胧中小船已停靠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