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说心得】狂人李敖之三 ——李敖带你上月球

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李白、杜甫到苏东坡、王阳明……莫不如是。近代西风东渐，盛行留洋，中国知识分子的脚步早已习惯去到远远不止几万里的地方。

但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足不出户居然也并不妨碍作学问和写文章，比如说李敖。

都说李敖胆大包天，但其实他也很胆小，比如说他不敢坐飞机，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台湾出去看看，直到晚年才“破例”到大陆几个地方走了走。

李敖说：有的人非要身临其境，但这种想法很荒唐。比如人类登上过月球，但你能身临其境吗？比如珠穆朗玛峰，你能身临其境吗？但有一种方法，让你坐在书斋里，就可以走遍天下，你可以通过书，通过照片，通过影像资料来了解这个世界。

李敖还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如读两万卷书、行零里路”，也鄙夷过“今天很多年轻的、成年的或者退休的朋友，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旅游，到处坐飞机，到处住旅馆，去看这些山水风光，我认为他们看的还没有我看的多，至少他们知道的没有我知道的多。”

李敖之前没去过北京，但严格根据史实，写出了《北京法源寺》，走不走出台湾，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

与其走马看花似地到处旅游，还不如学学李敖这种看世界的方法——卧游。

我也非常讨厌到处乱跑，去所谓“行万里路”，原因主要有三:

第一，名山大川的人实在太多。

早在近三十年前，余秋雨就写过一次去青城山的经历。青城山是道家盛地，古语云“青城天下幽”。但余秋雨那次去，全程只看到一条熙熙攘攘的人的洪流，无比噪杂喧嚣，让人头晕脑胀，哪里有幽？全都是闹！兴致被败坏地一塌糊涂。

我十年前去黄山，很不幸也全程被裹挟进登山的大军中，只见漫山遍野，人如蚁聚，所谓黄山，倒像是人堆中的土块。当天正赶上多年难得一遇的大雾，到了山顶，几乎半米之外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风景都看不见，只是又湿又冷。于是登山大军在云雾里一个挨一个，战战兢兢地在山道上摸索着往下走，因为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有被挤下悬崖的危险，只能是步步惊心……这哪里是游玩，简直是挣命呢。

自打自驾游盛行后，除却人堵，还添了车堵，没有最堵，只有更堵。 古代文人看到的是“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现在只能看到山上人乱跑，路上堵连天。

不如学学李敖，在家里好生待着便是，何必出去受罪。

第二，过度开发搞得山水染俗。

 如今的山水，早已不是过去的山水。略有泉林之处，现在都搞开发，随处可见农家乐，哪里都是稻香村。所谓老街古巷，也多半商业化，偶有一两处古庙祠堂，也尽被繁华商铺和霓虹招牌包裹。

所以说入山还不如进城，反正东西都差不多，况且山上宰客比城里狠，还要处处当心留神。

印象中去过开发与保护最好的名胜，就数西湖。西湖实在是美，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相映成趣，浑然天成，信步游到哪里都是景，到哪里都有可赏玩之处。

有一次我信步在西湖边山上乱走，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好所在，转了一大圈后出来才晓得，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西泠印社”。出了印社天公降雨，我慌急急避如一间屋里，随便张望就看到幅好字，写的正是“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再看落款：启功。雨停出屋，走过长桥（忘了是不是跨虹桥），向左一转，正好见到“钱塘苏小小墓”，细读柱铭，不胜喟叹。

只可惜像西湖这样的好地方实在是不多，大多数的风景名胜，还是透着俗，所以去不了或干脆不去，也不算什么损失。

第三、会玩的人恐怕还是太少。

谈到游客的素质问题，实在是让人不想多说。2013年，有中国孩子在埃及3500年历史的卢克索神庙壁画上刻“某某某至此一游”，家长当时看到了居然只是会心一笑（近来国人富了，“到此一游”可以刻到世界各地了）。

2016年，网曝不少驴友为搭建野营帐篷，在河北省小五台山开挖高山草甸，而且大把采摘当地金莲花。对此，，本次高山草甸的破坏程度是最严重的一次，高山草甸是一种脆弱的生态系统，经上万年缓慢形成，而一经破坏很难恢复。

2017年4月，有三名浙江攀岩爱好者，在江西上饶三清山风景区巨蟒峰打岩钉，三人私自用电钻打孔后用铁锤将26枚长岩钉打入孔内，专家评定其打入的膨胀螺栓钉会形成新的裂痕，加快景点柱体的侵蚀进程，甚至造成崩解，给景点造成不可修复的严重损毁。

有人说你讲中国游客和驴友素质低，老外也有不少游客和驴友素质不高，你为什么不说呢？我想这不是争论我们和老外谁素质更低的问题，而是旅游污染的问题。

李敖的名声很坏，很多人对我说——我讨厌李敖。但李敖的优点也请允许我说一说。他在故宫参观时，随行的人要给他拍照，他立刻制止说：这里不能拍照，因为闪光灯的紫外线和红外线会损害文物。从来不出来旅游的李敖晓得的事情，很多走遍天下的人或许还不晓得，或者根本不在乎。

而我，是不希望与我上文提到的那么些不知道及不在乎的人为伍的，那就干脆待在家里吧。

李敖说的“卧游”，是一种可以参考的方式，不仅是玩的方式，也是生活的方式。

世界很大，可以看看，但也不必去乱凑热闹。而且正如李敖所说，你钱再多，本事再大，也总有不能身临其境的地方，但用“卧游”的方式，你甚至可以去到月球，可以遨游宇宙……

你心安处，便是你身安处，看个人是怎么理解的了。当然这也可以说是懒人的托辞，哈哈哈。

作者：胡晓明

编辑：孙丽丽